風力依然強大，但久違的陽光使空氣稍微溫暖了些。看起來低矮區的小麥似乎有長高的趨勢，陳文龍阿伯笑著回我說是我想太多，「是我把雜草都拔光了，所以小麥才看起來有高度啦，妳黑白講。」

陳文龍阿伯的牽手，大風中出門摘野菜。

除草是一件不容易的工作，尤其在撒播的田裡，小麥長不好的時候，雜草在小麥間長得又細又密，要花很多心力除草。「拔草的時候腳沒地方站，最怕不小心折到麥梗，一折到就整株報銷了。」陳文龍說，一整天拔下來，有時候腰都挺不直了。

問他究竟什麼時候才是拔草的最佳時機，他搔搔頭說，一開始要先拔過一次，不要讓雜草吸走了小麥的養分，等到小麥長得比草高後，就不用除草了，因為小麥會自己長起來。「看不順眼的時候就要來拔草，要不然草長得亂亂的，阿ㄋㄟ看起來好像這個農人很懶惰的樣子。」他指著他日前除好草的田，「妳看，是不是除完之後，整片田看起來就比較像樣子了。」

陳文龍望著「長不高區」的小麥說，這些小麥應該是要再加施肥料的，但他擔心若再施肥的話，就要影響生長時程了。「有機肥得播種前灑，因為有機肥得慢慢被植物吸收，不像化肥，你今天灑，明天植物就吃到了。」「但如果施了肥，整個時間都會被拖到，我下一期的米就來不及種了，所以也只能讓他們聽天由命，看他們這些後段班的有沒有可能急起直追，若不能的話可以長到哪就算哪，該收的時候還長不了也只好犧牲了。」

邊看著這些矮小的小麥，邊繼續拔草。別小看這兩三分大的田，一個人，得拔個四五天才能拔完。

我拍著拍著，就加入了拔草的行列，陳文龍動作俐落迅速，我既怕弄壞小麥，又想拔得又快又好，就相形遲鈍笨拙很多，似乎還幫了倒忙也說不定。我和他兩個人就一起在田間拔草。

「做田就是這樣沉默的工作，一個人惦惦做一整天。」拔了一陣子後，他突然迸出這麼一句。

我問他，那你喜歡這個工作嗎？他笑著回我，「說不上喜不喜歡，但就是不能讓人家看到我的田覺得這個人怎麼都沒在管理的樣子，這樣就歹勢了。」

說著這些的時候，他沒有一刻停下手邊的拔草工作。

一邊拔草一邊移動，全身都要勞動保持速度與平衡，不是一件容易的工作。